皇帝驻足负手,摇头叹息。
申时行识趣凑上前:“陛下运筹于帷幄,各营军容焕然一新,又何故叹息?”
朱翊钧摇头不语,沉默片刻后,才感慨道:“朕只是一时感慨。”
“我朝从来不乏名将,戚继光、俞大猷、李成梁……多不胜数。”
他抬起手,指着正在马上御射的俞大猷。
旋即又转向庞成裕等人:“我朝也不乏用心任事,有勇有谋的军官,眼前这些,都是朕随手捡出来的。”
“至于兵卒,操练不过几月,便有这等军容,朕也实难挑他们的刺。”
朱翊钧环顾跟随在身侧的一干文武大臣:“你们说,这些年怎么就至于军纪涣散、烂泥一团,顺义王杀到京城了,都还在哭哭啼啼呢?”
一众朝臣神情各异,或赧颜而笑,或羞愤低头,或陷入沉思。
也不乏有人暗自瞥向三娘子。
后者面无表情,并不觉得尴尬,反而目光越发凝重,皇帝坦然得可怕,只让她想起一句话——知耻而后勇。
“定国公,你来说。”
皇帝开始点名,方才较射完回列的徐文璧,不幸被皇帝点中。
六箭中三,成绩不佳的定国公,心中感慨着伴君如伴虎,面上恳切下拜:“臣有罪,皆是臣等不严操练之过!”
朱翊钧摇了摇头,甚至懒得讥诮。
他转而看向戚继光:“戚卿,隆庆元年,你便奉命回京协理戎政,当时怎么跑了?”
戚继光闻言,动作不由一滞,浓眉大眼上,写满了不知所措。
好一会才回过神来,勉强回道:“回禀陛下,臣才能不足,止有将才而无帅才,虽通晓边事,却短于中枢戎政,先帝知人善任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。
朱翊钧直接当众打断了他:“朕知道,你私下跟谭纶抱怨,京营显贵子弟众多,束手束脚,难得伸张。”
戚继光额头微汗。
顾寰等一干勋贵面色惶恐。
朱翊钧也不再继续为难谁,一面踱步,一面自顾自继续说道:“朕关切京营也不止一时了,近来更是频繁躬擐甲胄,往来各营。”
“显贵子弟嘛,朕当然知道,朕姑母家的儿子李承恩就是。”
“他们家开办商行的,做了校尉也忘不了自己是掌柜,于是便私役兵丁,要么叫去给自家商行送货,要么拨去做工打灰,甚至有长达二三年未能完工的项目。”
“俸禄按住不给,工钱每月只给个一两一二钱,行粮粜卖不得食用,给士卒逼急了,干脆就跑了,剩下一堆老弱,以及吃空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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