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吟了半天。
陈苍野仍下跪着,肢体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动作。
通传之人——正是太子宾客黄大人之子黄瀚海,也从帘幕里转了出来,令孙翘将琴给了宁蕴,示意宁蕴坐下奏乐。
孙翘盯了她一眼,无可奈何地将琴交了出去。宁蕴看到这一眼有千万种情绪,但是她此时已顾不得这许多了。凭着记忆,宁蕴款款地摆动洁白的十指。
那一段残曲奏完。后面宁蕴便凭着这曲中意趣,即兴奏出了剩余的乐章。
黄瀚海也是懂曲子的人,只道乐律仿佛裂石穿云一般,满腔凄怆。
曲谱
曲子终了。到最后那揉弦的尾音,仿佛是鸾鸟在悲鸣,刺刺地挠着诸人心房。席中静默良久。
宁蕴端坐颔首。好一会儿,才听到身边克制而又真挚的赞叹。
宁蕴感受到目光的压力。不是陈苍野,不是孙翘。
黄瀚海半晌从帘子里又走了出来,微笑道:“贵人也赞此曲惊人。不知此曲名为何?”
陈苍野仍是跪拜之状。
黄瀚海看了陈苍野一眼,道:“贵人原话:子鹤你起来,这样跪着算什么样子?”
陈苍野才正经恢复跪坐的模样,玉容上看不清情绪。“此曲无名。”
黄瀚海道:“也罢,贵人说请小世子将谱子写下来——毕竟曲谱在徽州,去取来也耽搁了,贵人也想试试此曲子。”
宁蕴正要说话,陈苍野便淡淡地说了一声:“诺。”
四下俱静。笔墨纸砚,案几,一应都送了上来。黄瀚海就在旁边盯着。
宁蕴心有忧戚。她知道陈苍野琴技高超,但是能够过耳不忘么?方才她在曲子里还用了好几个高难度的技巧。成品委实是非常难的一首曲。
全场人都在等着陈苍野完工。
陈苍野从容抬腕。约莫一炷香功夫,搁笔。
黄瀚海看了一遍,也并无什么反应,托起案桌,钻进帘幕里。
此时月光溶溶,唯听得雅雀、松竹声音。
不一会儿,黄瀚海又托着案几出来。“贵人说,此曲妙不可言,请孙公子视奏此曲,再酬诸宾。”
婢仆将琴拿回到孙翘面前。宁蕴借机看了孙翘一眼,孙翘正一脸冷峻,接过了琴。宁蕴被他眼内的冷意所震。
到底是孙登云。他大概什么都看穿了。难道他是真心喜欢她吗?可能吗?否则这满眼不甘是哪里来的?
孙翘看着面前的曲谱抚琴。一时同样的凄怆乐章响彻花厅。
宁蕴仔细听着。果真是和她所奏的一模一样。
曲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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