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,我的魂,我的好多回忆全给了他,这些钱就不给他了。不留给他了。受益人是方楠。”
我又抹了抹桌子,手搭在膝盖上,道:“我妈妈。”
说到这里,我的下巴一时发痒,我伸手挠了挠,越挠越痒,我索性用手捂住下巴,按住它。
我可能对“妈妈”这个词过敏。听说现在的婴儿从小都生活在无菌的环境下,身体变得脆弱,太脆弱,以至于对很多东西都过敏,我应该也属于这种情况,我从小在没有妈妈的环境下长大,一旦暴露和她共处,浑身就不舒服。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相处。对花生,对花粉过敏,那就不吃花生,不接触花粉,戴好口罩,那我就不接触她,我就躲开她。躲得远远的。
我说:“我也是最近才搞清楚她的名字。她很早就不要我了,就走了。”
“你……恨她吗?”
我摇头。我说:“我不是恨她,她和我爸结婚,我爸是同性恋,她有恨我爸,恨我的权力,我接受,但是很可笑你知道吗,她现在快死了,她得癌,她来找我,她希望我能给她送终。”
“你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。”
“如果只是一块肉就好了。”我说,笑着,“我就任她鱼肉。”
但是……
“但是我有脑袋,我会想,我有记忆,我不记得她,我记得家长会,运动会,别的小孩的爸爸妈妈来参加,他们给小孩加油,他们和班主任说这个说那个……我记得公车上,小孩儿睡着了,睡在妈妈怀里……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可以不在,她需要我的时候,我就必须在吗?我不是恨她……我只是,”我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,一个合适的形容,一个比方,一个比喻,什么都好,可我想不出来,我组织不好语言,又咽不下到了嘴边的念头,我听到自己说,“我要存一点对她的爱,我以为她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,等我存得够多了,等我……”
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,仿佛打着寒战。我吞了口口水,问男人:“你说同性恋是会遗传的吗?”
男人说:“好像没听过这种说法。”
我点头,抽烟,又点了点头:“很奇怪的,我爸是同性恋,结果我也是。”我看男人,“你应该没被人逼过婚吧?”
男人摇头,我又问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的?”
男人说:“我和阿华搭火车去台北……”他的眼神一闪,改口了,“不对,更早之前……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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