宦者令的唱名声里,卫广突然剧烈咳嗽。
混着盐粒的黑血溅在素帛诏书上,晕开了“五蠹”二字。
太医令疾步上前切脉,指尖刚触到腕间便脸色骤变,孔雀石毒已渗入骨髓。
关内侯的玄色轺车碾过轵县盐道,车辙里渗出的盐水引来野犬舔舐。
郭解赤足立于田垄,掌中麦苗的根须挂着晶莹盐粒,这是用匈奴毒盐浸泡过的土地,三年休耕方得新生。
“君侯,长安置办的田宅.”
家丞话音未落,郭解已挥锄破土。
青铜耒耜撞上硬物,竟是半截锈蚀的环首刀。
刀身“建元三年”的铭文被盐蚀得斑驳,血槽里蜷缩着冬眠的盲蛇。
卫广的坟茔在盐山向阳处,碑石用的是当年龙城缴获的祭天金人残片。
郭解将关内侯印置于碑前,金印底部的“轵”字恰好卡住裂缝。
远处官道上烟尘大作,新任河东盐官的车驾正载着《盐铁论》奔往长安,竹简缝隙漏出的盐粒在阳光下泛着新雪般的光泽。
轵县童子于盐沟拾得玉觽半枚。
觽身“五蠹”纹被盐晶填满,遇春雨化出“山河永固”四字。
老农言此乃郭侯遗物,遂供于盐神庙,香火缭绕间,青铜刀鞘的刻痕次第浮现,恰合建元三年至元狩年间战事。
然乡人皆道神话,唯庙祝每夜见星光落于盐池,若环首刀破空之势。
寒风裹挟着黄河的冰碴,抽打在郭解新制的犀甲上铮铮作响。
他俯身抓了把河滩的沙土,指尖搓开盐粒的结晶。
这是匈奴人用盐水浇灌过的滩涂,马蹄踏上便会打滑。
“东南三里,休屠王部旌旗。”
卫广的箭簇在冰面上划出敌阵轮廓,十石弓弦凝着细密的霜。
郭解眯眼望向对岸,匈奴人的穹庐帐顶覆盖着盐渍羊皮,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白光,恍如十年前北海囚帐的模样。
河面突然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。
三十匹匈奴矮脚马踏着特制的蹄铁冲来,马鞍两侧挂着浸透鱼脂的草束。
郭解暴喝一声,身后三百材官同时掀开伪装。
预埋在冰面的钩镶倒刺猛然弹起,淬毒的铜刺扎入马腹的刹那,卫广的鸣镝已穿透匈奴百夫长的皮弁。
“放盐车!”郭解挥动环首刀劈断绳索,二十辆包铁辎车顺着冰面滑向敌阵。
车辕暗藏的机括突然弹开,混着硝石的盐粉如雪雾炸开。
匈奴战马嗅到盐味疯狂舔舐,全然不顾骑手的鞭笞,将阵型冲得七零八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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