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霁看她这副笃信模样,心里不由得生出火来,盯着她红艳欲滴的两扇唇在讲什么道什么法的,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情欲,一心要迎上去,堵住她的口舌才是。还未成行,外头大喊:
“皇太后驾到!”
李霁面色一惊,连忙从她腿上挣腾起来,放下缣帛,伏身拜倒:“儿参见皇太后。”
这是自他卧病以来,第一次见到太后本人。
太后在向他走来。
李霁只能看见方扣翘尖的鞋舄,绣连绵不绝的云纹,缠枝的花卉里盘金线绦,依旧是这么精巧、这么华美。
他垂着头盯着它,不禁幻想这双华贵富丽的鞋履出入锦章宫,在帏前帐后接受官员议事,锦章宫一定热闹、繁忙,和冷清的玄元殿,天壤之别。锦章宫前熙熙攘攘,报奏呈事,殷勤来往的,是原本属于他的百官臣僚。
他忍不住咬紧牙关,下颌线微微绷直,但终于,在太后发觉之前,强制自己放松了下来。
素女亦拜倒在地上,浑身出了冷汗,方才皇帝躺在她腿上,太后多半是看见了,不禁一窘。倘若要治她蛊惑君王之罪,她要如何辩白?
幸好,太后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,她径直冲皇帝问话:“哀家许久未探视你,在做什么呢?”
皇帝答:“儿子在抄经。”
太后的目光从案上的缣帛上滑过,讶异令她的眉头簇起:“你抄这个做什么?”
皇帝轻叹一口气,怅然地说:“儿子心乱,素女说,抄经能让心清静一些。玄元殿里冷寂,抄经文倒也打发时间。”
太后随手拾起一张,端详片刻。皇帝的书道功夫极深,从前在东宫练得很辛苦,连芳姑看到了,也忍不住对太后讲,娘娘,要不要让殿下歇息一会儿呢,还怕劳累坏了呢。太后那时为中宫,则是一摆手,摇摇头说,君临天下,教化万民,岂能不以身作则?心正则笔正,乃可为法。
前尘往事浮上心头,太后一时无言。那时皇帝倒不曾怨恨她对他苛刻,还仍旧乖顺刻苦,在她的教养规训下,把书道练得技惊四座。
她嘴角流露出一点难得的轻松笑意,眼前不自觉飘起前两天看禹王请安奏牍上的隶字,的确没有皇帝的好。虽则都是她所出,天赋也分高下呢。
太后想到这里,吃了一惊——她近来总是不自觉将这两个儿子比对。
她掩住心头的想法,悠悠问道:“抄了这么多,可学到什么?”
皇帝敛容垂眸,答:“经中深意,儿子浅薄,岂能轻易探得?只是写着写着,心静下来,许多事情兴许就想得开些。好多从前执着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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